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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渔民视角看沙丁鱼汛:既是丰收契机,也是人与自然共生的见证

2025-10-10 18:50:04 浏览次数: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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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丁鱼汛

海风挟着咸腥味,日日吹拂着,将渔村浸染得透湿,连木头也浸透了海水的味道。鱼汛的讯息,已如涨潮的潮水,无声无息地漫过整个渔村。人们开始忙碌起来,那些在冬日里沉睡的渔船,重新被唤醒,在船坞里,在沙滩上,渔人们忙碌着,为它们修补、上漆、挂帆。渔网也重新被摊开,在阳光下,在沙滩上,在渔人的手中,被仔细地修补、检查、加固。

渔村中,我亦在忙碌。父亲在船头,佝偻着腰,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寸船板,每一道缝隙。他干枯的手掌抚过船身,如同抚摸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,粗糙而深情。我正弯腰整理着渔网,指尖触到网绳上那粗糙的结,如同碰触到岁月里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。父亲忽然抬起头,目光越过我,望向远处,声音低沉而凝重:“这海,这鱼,是老天爷赏的饭,也是老天爷的脾气。是福是祸,全在人的手里头攥着呢。”话音未落,他干咳了几声,那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格外苍老,如同船底被浪头拍打时发出的呻吟。

当夜,船队驶入那一片传说中鱼群聚集的海域。海面平静得如同沉睡的巨兽,在微弱的月光下,波光粼粼,仿佛是无数细碎的银片在浮动。船队排开,渔网沉入水中,如同巨大的手臂伸入大海深处,只待那银色的鱼群自投罗网。然而,大海的性子,向来是难以捉摸的。

陡然间,狂风骤起,如巨人的手掌猛然拍打下来,海面瞬间被撕裂,愤怒的浪涛疯狂地涌起,如同无数座水山拔地而起,又轰然崩塌。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,如同被巨人抛掷的玩具。我死死抓住湿滑的船舷,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。父亲在船头,像一尊生了根的礁石,迎着风浪,大声指挥着。他的声音在狂风巨浪的咆哮中断断续续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。

“稳住!稳住舵!收网!快收网!”他嘶吼着,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。

我扑向绞盘,冰冷的铁质瞬间刺痛了掌心。绞盘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,每一次转动都需拼尽全身的力气,手臂的肌肉发出撕裂般的呐喊。船体在浪尖上疯狂地颠簸,每一次起伏都像要把人抛入冰冷的海底深渊。一个巨大的浪头猛地砸在船头,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浇下,我瞬间窒息,眼前一片漆黑,咸涩的海水灌满了口鼻。就在这生死一线,脚下船板猛地一震,我踉跄着几乎摔倒,却听见父亲一声变了调的嘶喊:“看!网!网在动!”

我挣扎着抹开脸上的海水,在闪电撕裂的瞬间,借着那惨白的光,我看到了——那沉入深海的巨网,此刻竟在剧烈地鼓胀、扭动!无数银色的沙丁鱼在网中翻腾、跳跃,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、汹涌澎湃的银色河流!这绝望的深渊里,骤然涌动的生命之河,竟在绝境中爆发出如此磅礴的、近乎神迹的光亮!这光芒,这生命的洪流,瞬间点燃了濒死的心,也点燃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。我咬紧牙关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,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绞盘上。船身每被抛起一次,我就用尽全身力气,与那巨大的网、那万千的生命一同搏斗一次。

风暴终于精疲力竭地退去,大海收敛了它的暴怒,在晨曦中变得温顺而疲惫。船队拖着沉重的收获,在微明的天光里缓缓驶向港湾。当我们的船靠岸,沉重的渔网被拖上沙滩,银色的鱼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,在初升的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眩晕的光芒。沙滩上瞬间沸腾了!整个渔村都醒了,老人、孩子、女人,所有人都涌向海边。欢呼声、笑声、惊叹声,如同海潮般一波波涌起,在清晨的海湾里回荡不息。看着这满滩的银光,看着每一张疲惫却兴奋的脸庞,风暴的余悸竟被一种巨大的、温暖的满足感所覆盖。我抹去脸上的盐渍,尝到了咸涩,也尝到了甜。

父亲在鱼堆旁蹲下,拿起一条鱼,仔细端详着。他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光滑的鱼身,眼神里不再是风暴中的狠厉,而是沉淀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温和与凝重。

“小子,”他头也不抬地说,声音平静得如同此刻的海面,“看见没?这网眼,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。该漏的小鱼,就得让它漏掉。这大海,不是我们家的米缸,它是活物,也有它的命数。我们吃它的,也得给它留条活路,让它能喘口气,能生息繁衍。这海里的鱼,才能一代一代,游进我们的网里来。”

他站起身,将那条鱼轻轻放回鱼堆里。那银色的鱼群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,仿佛在回应着父亲的话。是啊,沙丁鱼汛,这大海慷慨的馈赠,从来不是我们单方面的索取,而是古老契约的兑现——我们以敬畏为网,以节制为眼,在索取与留存的永恒张力中,才得以触摸大海深处那生生不息的脉搏。

我凝视着那一片银光闪耀的丰收,凝视着父亲苍老而平静的面容,心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澄澈:那银光闪烁的丰收,是海在无尽岁月里投下的恩惠;而父亲那深如礁石的目光,则早已将敬畏刻入渔人的骨血——原来所谓生生不息,并非我们捕尽大海,而是我们每一次撒网,都懂得在网眼间留下那通往未来的缝隙,让大海的脉搏得以在网的另一端,继续搏动,永续不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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